衡陽市雁峰區(qū)人民檢察院第三檢察部主任 張多朝 口述
湖南法治報全媒體記者 李翔 實習記者 孟文靜 整理
“到我們這里的案子都是久病成疴,疑難雜癥都是常態(tài),只要案子一天未處理,我們的心就一直懸著?!?/p>
自2017年大學畢業(yè)進入衡陽市雁峰區(qū)人民檢察院工作以來,張多朝參與辦理了多起重大、疑難復雜案件,榮獲全國控告申訴檢察業(yè)務能手、全省檢察機關控告申訴業(yè)務標兵、全省檢察機關控告申訴優(yōu)秀答辯獎等榮譽。他說——
6樓1個不到50平方米的房子里,住著兩個成年人,70多歲的父親帶著他近40歲、患有二級智力殘疾的兒子?;仡櫸以?022年辦理的這起司法救助案件,還得從2014年的一起交通肇事案說起。
救助人王永(化名)患有二級智力殘疾,其母在2014年的一場摩托車交通肇事案中離世。由于肇事司機在此次事故中受傷,無法接受法庭審判,案件只能中止辦理。2022年,肇事司機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(zhuǎn),王永一家終于迎來法院的最終判決:肇事司機張雄(化名),判處有期徒刑1年6個月。
“你們怎么沒有提起民事訴訟?”案件宣判后,我從法院那里了解到,2014年的這起交通肇事案(刑事案件)中,王永一家始終沒有主動提起民事訴訟。這與此前王永家屬表示想要賠償?shù)恼埱竺黠@存在矛盾,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?帶著這些疑問,我撥通了王永家屬的電話。
“檢察官,我是真的需要這筆賠償金,但我不懂法,也不知道該怎么搞,你們能幫幫我嗎?”電話那頭,王永幾乎是乞求著說,“王永小時候腦子得了病,他媽現(xiàn)在又走了,我年紀也大了,掙不了幾個錢,上面還有90歲的老母親要養(yǎng),這日子真不知道怎么熬下去……”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,我內(nèi)心更加堅定,一定要幫王永拿到賠償金。
張多朝(右一)進社區(qū)為居民答疑解惑。
但在對肇事方進行調(diào)查走訪的過程中,我的想法動搖了。
在衡陽市雁峰區(qū)一間月租兩三百元的廉租房里,張雄的父母一直貼身陪護在他身邊。7年前的那場交通事故中,摩托車的劇烈撞擊導致張雄顱骨骨折,多處軟組織挫傷,造成多發(fā)性大腦挫裂傷,長期處于生活無法自理的狀態(tài)。前期治療已經(jīng)花掉這個家庭的所有積蓄。
“從搶救室出來,醫(yī)生就說了一句‘準備后事吧’。”張雄的母親已經(jīng)泣不成聲。“能熬到今天已經(jīng)是個奇跡,先不說人家沒有提賠償金,就是提了我們也拿不出來。”提到對于王永一家的賠償,張雄的家屬坦言。
一起車禍,兩個悲劇。目前,要從這樣一個家庭里拿到賠償金是不可能的事。接下來該怎么辦?
第二天,我又到王永家,外邊剛剛下過雨,由于是頂樓,房間又漏雨,屋里的空氣濕漉漉的,地上堆放著生活垃圾,房間里彌漫著一股霉味。我把張雄的情況告訴王永的父親?!斑€能怎么辦呢,他們家里也拿不出錢,唉……”王永的父親深深嘆了一口氣,眼角耷拉下去。
從王永家里出來,我心情沉重。很難想象這么多年里王永一家是怎么過來的。由于患有二級智力殘疾,近40歲的王永在智力上和3歲孩子相當。母親出事前,他的生活起居一直是母親打理。據(jù)王永的鄰居反映,母親離世后,王永經(jīng)常沒穿褲子就在小區(qū)里跑,還會隨地大小便。
回去后我開始查閱相關文件和法律規(guī)定,發(fā)現(xiàn)了新的突破口——國家司法救助。我立即將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與負責控告申訴檢察的同事進行溝通,并就王永的情況是否符合救助條件向衡陽市檢察院同事請教。
有了一定把握后,我再一次上門,對王家人說:“你們其實可以試著幫王永申請一下國家司法救助金,申請材料我來協(xié)助你們準備。”
“什么救助?”王永的父親沒有聽清?!熬褪菄医o你一筆錢,幫你渡過難關?!薄皣医o錢?”他半信半疑?!胺蠂揖戎鷹l件就能給錢?!边@時,我有一種自豪感,為能夠幫助王永一家想到辦法,也為國家有這樣的好政策。
經(jīng)過審查,王永的情況完全符合國家司法救助的條件,最終成功為王永申請到兩萬元救助金。
“謝謝,張檢察官,感謝您幫助了我們一家!”此事過后,我偶爾還會到王永家里去看看,和王永的父親聊聊天,得知王永一家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換到了一個環(huán)境好一些的地方生活,王永每個月也有低保補助作為生活保障??粗跤酪患业纳钤絹碓胶?,我不由得為他們感到開心。
讓國家政策幫助真正需要的群體,讓政策落地,讓老百姓的憂心落地,讓司法溫情落地——這應該就是我們法律工作者的責任吧。
責編:譚好
一審:譚好
二審:伏志勇
三審:萬朝暉
來源:湖南法治報